在母亲眼里，他这个儿子怕是个不良少年吧。她为他操碎了心……

可是母亲每次都只是温柔地为他上药，叫他注意保护自己。她在他面前就是天底下最坚强的女人，可慕斯年常常见到她独自在房间里默默垂泪。这一切都让他恨着那个素昧谋面的父亲。

母亲从来不在他面前提起父亲，后来他问，她恨那个男人吗？母亲对他突然提的这个问题沉默了很久，最后摇了摇头说不恨。

不仅不恨，这么多年，她还是爱他。那是她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男人，对她温柔呵护无微不至，她怎么会恨他。

就算后来他不爱她了，可他爱着她的时候，那些幸福是真的。

慕斯年十四岁的时候，见到了那个男人。

那日他放学回来，听到里面传来的隐隐人声。

“你们就住在这里吗？我当初给你的那笔钱呢？”

“我不需要你的钱。你现在是有妻有子的人，还来找我做什么？你把他们置于何地？”

“阿歌……”

“别叫我。你回去吧，你已经负了我们母子，不要再负了他们母子。”

“我想看看斯年，他也有十几岁了吧。”

“他不会想见你的。这里庙小，容不下慕总裁，我就不送了。”

慕斯年静静听着，悄悄退了出去。

慕家主见到黎歌这么油盐不进的样子，也有些恼火。老实说，黎歌现在这副苍老的样子让他看着反胃。在这个地方长大，那个没怎么见过的儿子估计也养废了。反正家里还有个样样都优秀的亦寒，慕家主对慕斯年并没有太多期待。

可是，在回去的路上，他被人蒙上头暴打了一顿。

是谁？商场上的对手吗？他触及到了什么人的利益，要派黑道势力来教训他？

慕家主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想法，可他不知道，拿着棍子狠狠往他身上砸的，只是一个凶戾的少年。

“你应该庆幸，母亲还爱你。”少年冷漠地说出这句话。如果不是这样，他当场打死这个男人也是有可能的。

反正，十四周岁以下杀人不用判刑啊？

慕家主手忙脚乱地把蒙在头上的布袋拿开，看着眼前这个打扮朴素却依然难掩精致容颜的少年：“你是！……你……”

慕斯年勾起一个轻蔑的笑：“既然做出了选择，就不要再来打扰她。”

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恐惧，慕家主没有追究慕斯年打他的事情。他也的确没有再踏足这片地方。

黎歌病了。常年的过度操劳，她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了。可这一贫如洗的家里，连买药的钱都没有。

他甚至想动那个男人留下的那笔钱了，可是黎歌却说：“不要。我就算是死，也不会用他的钱……就算你买了药，我也不会吃的。斯年，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，可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，没有给你正常的生活，让你跟着我吃苦受罪……我知道你很懂事，有养活自己的本事，这是他给我的存折，密码是……我的生日。斯年……你一定要，好好活下去……你不要恨你的父亲，因为他是我爱的人……”

再后来啊，银魂殿的人就找上门来了。

“你是大小姐的儿子？大小姐呢？”

慕斯年冷淡地抬眸。

荒芜的后山里，静静地矗立着一座墓碑。